阿旺·德尔智为俄国同蒙古、西藏建立更密切之关系事致俄国外交部秘密报告 展开正文之前，有必要介绍时代背景：沙俄窥伺西藏始于同治九年（1870）。从1870年至1899年，沙俄政府曾多次派“探险队”深入西藏，搜集地理和政治、经济情报。鉴于宗教势力在西藏拥有绝对的统治权，沙俄先后派遣大批俄属西伯利亚布里亚特蒙古人做间谍，打入西藏宗教界，从事各种阴谋活动。光绪元年（1875）前后，沙俄派遣一个名叫德尔智的间谍，打入拉萨哲蚌寺，并化名罗桑古巴，长期潜伏下来。德尔智利用沙俄政府提供的活动经费，进行各种间谍活动，收买上层喇嘛，获得了哲蚌寺的高僧地位，还当上了未成年的十三世达赖的首席侍讲经师。光绪二十三年（1897），达赖违反清廷在西藏的规定体制，擅自委任德尔智为他的正式外事秘书。德尔智利用自己的地位，把六十多名布里亚特党羽和亲信喇嘛，安插在许多重要职位上，从而在达赖身边形成了一个几乎左右西藏政局并能影响达赖本人意志的小集团。在他们的影响下，达赖错误地认为亲俄可以帮助西藏反抗英国侵略，于是，走上了一条“联俄抗英”的危险道路。在1900—1901年间，达赖多次派德尔智以“西藏特使”的身份到俄国活动，得到沙俄赠予的部分枪支弹药。光绪二十九年（1903）英国发动第二次侵藏战争后，德尔智率领七十余名武装间谍，裹挟达赖及少数随从人员，于光绪三十年（1904）六月秘密离开拉萨北上，企图趁机将达赖挟持到沙俄。光绪三十年（1904）十月，十三世达赖抵达外蒙库伦。清廷得到消息后，立即命驻外蒙办事大臣对达赖去俄一事严加防范，并做了大量工作，使十三世达赖改变了对沙俄的看法。光绪三十四年（1908）十月，达赖回到北京，开始启程返藏。至此，沙俄妄图挟持达赖投俄叛国的企图化为泡影。 在边疆地区只有当邻国同我们结成持久而友好的亲密关系，尤其在工商和文化教育方面同我们密切往来，边疆地区之和平才能得到保障。我所说的边疆地区是指中国边境地区，之所以提出这一问题，一则，俄日战争，再则，中国改革运动，三则，俄英关于西藏、阿富汗和波斯的协约，已给俄国造成新的、极为严峻的环境。问题在于目前和将来俄国对亚洲大陆的影响。因当时日本人正在蒙古各地活动，千方百计诋毁俄国的声誉，激起对俄国的不信任，故对这一问题不得不予以考虑。中国方面也在采取一些殖边和（使蒙古）汉化的措施。英国所处的环境比俄国好得多，当然，英国在西藏不会袖手旁观。所有这些情况汇聚起来，使我深感不安。 必须使俄国的注意力集中在正确提出亚洲大陆的政策方面，必须根据新的力量对比和各地的现实需要，采取相应步骤，加强对蒙、藏的影响。应当在文化、经济方面和平征服蒙、藏。只有当蒙、藏感到文化、经济利益的一致性使他们紧密联结在一起，才能得到持久和平，俄国将在蒙、藏生活中发挥早应发挥的作用。因俄国在【西起】突厥斯坦的异族，【东】至布里亚特人和通古斯人的整个漫长中国边境地区，拥有民族习俗、物质经济和宗教文化方面的中间环节，故俄国在文化、经济方面进行征服并不特别困难。俄国应当利用这些环节达到其政治目的。为了和平征服蒙、藏，俄国应采取的最正确、最有效的措施可能有以下两类。另一类：在蒙古人、藏人中推行健康的文化教育，切勿强行压制他们民族、宗教和生活方式的特点，俄国应在各方面作蒙古人、藏人永久的好朋友、老师和庇护者，保护他们免遭中国、日本和英国的剥削和奴役。照我们的看法，俄国在蒙、藏的活动实际上应大致归纳如下： 政府应鼓励工商界人士个人的主动性，其活动方式应符合最高领导的政策意图。鼓励可以是精神方面和物质方面的。 政府应当协助建立这种私人的商工商行，其经营活动可通过牢固的网络将整个蒙、藏囊括进来。恰克图或库伦可作为这种商行的中心。在蒙、藏、中、俄各地还应建立商行的分行。
在蒙、藏的分行应分散建在各地，彼此密切联系，按地区联合，使其组成紧密的网络。在喀尔喀（Халха）可建立15个分行，在苏尼特、乌珠穆沁、阿巴哈纳尔、科尔沁等部可建立10个分行，在阿拉善、塔尔寺、拉卜楞、拉萨、扎什伦布、那曲以及柴达木和青海各建一个分行。在俄国应在莫斯科、华沙、伊尔库茨克（Иркутск）建立分行，在中国应在北京、上海、汉口建立分行。
伊尔库茨克（Иркутск）
手持鼓、鼓槌和马头棒，戴面具的布里亚特萨满。托曼诺夫摄于20世纪初。
蒙古人、藏人、布里亚特人、卡尔梅克人及其公司、寺院、兀鲁思、旗和其他法人，不论股份多少，均可以股东身份加入商行。每个股东可按投资金额享用贷款，并按投资比例分红。 商行应把所有商人、企业主和在蒙古及中国工作的俄国臣民团结起来，倘若他们只是愿意沿着预定的路线前进，倘若他们的行为危害最高领导的政策利益，则通过竞争把他们排挤出去。 并非任何工商活动都能使藏人和蒙古人对俄国产生好感。对居民过分剥削，“榨尽血汗”，而不给当地带来任何益处，只能使居民拿起武器。故应采取措施，提高当地人经营管理方式和精神文化水平。与中国、英国和日本实行的残酷“榨尽”当地人“血汗”的政策相反，（俄国通过）商行应在物质和精神方面为蒙古、藏民大众谋利益。 不容许鄙视当地人，尤其不容许恣意妄为欺负当地人。很遗憾，收购蒙古牲畜和原料的俄国人有时竟这么干。不容许工商业者为追逐利润而出售劣质商品，不容许他们利用当地人的信任蒙骗他们；不容许他们在饥荒、瘟疫流行的困难时期，像中国人在蒙古那样，向穷人放高利贷（应该指的是晋商）。 政府应当特别支持当地人发展工业，促使百姓致富，比如，帮助他们开办皮革厂、毛纺厂、矿业等。政府应当给予经常、有计划的援助，抵御贫困、饥荒和疾病等。为此目的，可发放小额贷款，修建粮草仓库；改善畜牧业、种植业和手工业经营方式，改良黄油、牛奶等加工；设立医生、医士医疗点，组织种痘员、医生和兽医到各地巡诊。政府还应当保护当地居民免遭抢劫，比如在青海地区，为此目的，应在盗匪出没之地设立异族哥萨克潜伏哨。首先应当开办普通教育的学校（或与现有的学校相适应的学校），蒙古人、藏人的孩子和俄罗斯人、布里亚特人的孩子可在一起学习。在边界附近的任何地方，比如在特罗伊茨科萨夫斯克，开办这种学校最方便。在学生熟练掌握俄语之前，可用蒙古语教学。俄语、蒙古语、藏语、汉语和英语均应列入教学大纲。根据学生的选择，可开设他们所属民族的历史和文学课，以及学佛【教经典】（учение Будды）。普通教育的大纲应相当广泛。与设立普通教育的学校之同时，还应开办矿业、工业、师范等专科学校。要及时培训俄国臣民中可在蒙、藏办学的师资，这一点尤为重要。为此目的，可在赤塔、伊尔库茨克开办教师进修班，扩大招生计划，使布里亚特、蒙、藏等异族人进入进修班学习。在库伦、在特罗伊茨科萨夫斯克(其地不详何在）等地，开办短期或长期普通教育和师范专修班。 在办学之同时，还应广泛地提出蒙古文、藏文出版问题。出版物应价格低廉，内容有趣。日本人在这方面已开始工作，出版了蒙古文算术课本、文选等。 通过这些文化教育措施，可逐渐使蒙古人和藏人把俄国看作健康文化教育的源泉，看作自己思想的源泉。 不过，为贯彻拟定的政策，必须有计划、有意识地工作。政府的意图可通过鼓励个人进取精神和发挥政府本身的主动性贯彻执行。 顺便指出，要使预定实行的措施取得成效，其实取决于对当地生活条件、文化水平、社会制度等作很好的、切实的研究。故政府应当鼓励和关心研究有关蒙、藏的一切详细情况，尤其要注意当地人经济、法制和文化方面的情况。为了同当地建立联系和随时了解情况，政府应在各地雇用精明强干、绝对忠于俄国的代理人，并要他们宣誓效忠。这些代理人应统一在政府指定的人员周围，总之，要遵守政府的一般和特殊训令。俄罗斯帝国对外政策档案馆，全宗：驻北京公使馆，目录：761，案卷：364，第254～第256张及其背面，系抄件。 （译自《Россия и Тибет》, №70 [《俄国与西藏》，第70号文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