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九年中国学术名家的生死选择

一九四九年中国学术名家的生死选择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淮海战役打响,国民党军队战事不利,蒋介石预知不祥,开始著手制订「抢救学人计画」。

据北大教授季羡林回忆,蒋介石派三架飞机,运输这些北平的著名学者,打算经南京转赴台湾。胡适亲自到南京机场恭候,飞机到达后,他拉开一架舱门是空的,拉开第二架又是空的……胡适一个人在机场嚎啕大哭。胡适之哭,真乃千古一哭,也是千古一叹。

以后的事实证明,这一哭一叹并非空穴来风,冥冥之中胡适似乎已经预测到了这些知识分子的命运。当时,名单上包括郭沫若在内的八十一名院士,有五十九位选择留下来,只有二十二位选择离开大陆,其中十人去了台湾,其余远走美欧等国。

一九四九年,为他们的人生划上一道深刻的分界线。

胡适:不要相信共产党那一套!

胡适在中国政学两界影响巨大,中共也积极地想拉拢他,毛泽东还给一个口信:「只要胡适不走,可以让他做北京图书馆馆长!」

当时曾是胡适高足的吴晗,被中共指派为说客,吴晗找人面见胡适劝他留在北大,但胡适听后,只冷冷地对来人回了一句:「不要相信共产党的那一套!」并转告吴晗三句话:「在苏俄,有面包没有自由;在美国,又有面包又有自由;他们来了,没有面包也没有自由。」

一九四九年五月,已投奔中共的时任北京辅仁大学校长、与胡适私交甚好的陈垣也发表了《给胡适之一封公开信》,劝其「正视现实,应该转向人民」。胡适心志没被动摇,因为他对马克思主义有深入的研究。

早在一九一九年,胡适就反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认为「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是自欺欺人的梦话」,「共产主义是十足的武断思想」。
一九四六年,胡适在《两种根本不同的政党》的文章中,就论及了世界上两种根本不同的政党的性质,一类是英、美、西欧的政党,一类是俄国的共产党、意大利的法西斯党、德国的纳粹党。它们是自由与不自由、独立与不独立、容忍与不容忍的划分。

胡适与蒋介石

胡適反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認為「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是自欺欺人的夢話」、「共產主義是十足的武斷思想」。圖為胡適與蔣介石。(公有領域)

一九五零年,胡适发表《共产党统治下决没有自由》回应陈垣,对陈垣选择留在大陆表示「甚可怜惜」,并称这封信「最可证明共产党统治下决没有学术自由」。

只是胡适的部分家人对中共就没有那么清楚的认识。当时,刚从美国回北平不久的小儿子胡思杜说:「我又没有做甚么有害共产党的甚么事,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表示要暂留在亲戚家,不随父母南行。因事涉紧急,胡适无法也无力在短时间内让儿子明白共产党真相,只好随其自便。

二十世纪的五零年代,中共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批判胡适的运动,胡思杜那时也发表《对我的父亲胡适的批判》,骂胡适是「帝国主义走狗及人民公敌」。但一九五七年,胡思杜就被划为右派,「畏罪上吊自杀」。胡适直到一九六二年病逝也不知其子已先他而去。

胡适父子不同的选择,造就了不同的命运。

傅斯年:延安之行让他更看清共产党

傅斯年是二十世纪中国史学界、国学界当之无愧的天才、奇才和大师级人物,他对苏联和中共一直没有好感。一九三二年他发表《中国现在要有政府》,文中就公开称共产党「大体上是祖传的流寇」。他曾说:「我自从与共产党接触以后,绝对不会当共产党!」

抗战后期的一九四五年七月一日,傅斯年与黄炎培、章伯钧等曾来到延安,傅斯年还与毛泽东单独交谈一晚。黄炎培称延安之行是「如坐春风」,但傅斯年认为延安的作风纯粹是专制愚民。

他在同毛的谈话过程中,发现毛对于坊间各种小说,连低级趣味的小说在内,都看得非常熟,而他正是通过这些材料去研究民众心理,加以利用。

正是因为对共产主义和共产党有著清醒地认识,傅斯年毫不犹豫选择了离开大陆,并出任国立台湾大学校长。

傅斯年毫不犹豫选择了离开大陆

傅斯年是二十世紀中國史學界、國學界當之無愧的天才、奇才和大師級人物,他對蘇聯和中共一直沒有好感。圖為台北市「傅斯年紀念室」。(公有領域)

至于傅斯年的侄子傅乐焕,一九五一年从英国留学归来,坚拒了傅斯年让其赴台湾大学或史语所工作的安排,返回他想像中自由幸福的大陆,次年任中央民族学院历史系教授。但文革期间,傅乐焕被视为「安插在大陆的特务」,遭到连续的批斗、关押和残酷的折磨,最终在北京陶然亭投湖自尽。

钱穆:从毛泽东的南下布告中读出天机

在史学领域颇有造诣,与陈寅恪、吕思勉、陈垣并称「现代四大历史学家」的钱穆,是另一位对共产党有著清醒认识的民国大师。

一九四九年中共军队越过天堑长江,以研治古典文学著名的钱基博劝钱穆留下来。钱穆问,君治古文辞,看军队渡江的那篇布告,有无大度包容之气象?钱基博不语。

那篇文告正出自毛泽东之手。钱穆从文告中读出了毛不能涵容万有之语气,颇疑作为史学家的自己不能见容,所以转赴香港,在香港创立书院,桃李满天下。

而钱基博则选择了相信中共。但他心血所凝的著作手稿,却在一九五九年的学界「拔白旗」运动中被大量焚毁,最终郁郁而亡。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中共派钱穆的老师吕思勉和侄子钱伟长写信劝他回大陆。钱穆在回信中说,他看见朋友冯友兰、朱光潜在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中,被迫写自我丑化的检讨,那样做如同行尸走肉,丧失了人的尊严,这是他万万做不到的;他愿效法明末朱舜水流寓日本传播中国文化,希望在南国传播中国文化之一脉。

同时,钱穆继续著书立说,严厉批判中共政权种种倒行逆施之行径。他在《中国思想史》中写道:

「此刻在中国蔓延猖獗的共产主义,最多将是一个有骨骼有血肉的行尸。……大陆政权正如一块大石头,在很高的山上滚下,越接近崩溃的时候,其力量越大……三面红旗多恐怖,红卫兵文化大革命多恐怖,下面还有更恐怖的事。」

钱穆热爱的是文化意义上的中国,而对毁灭文化、扭曲人性的中共政权丝毫不抱幻想。

1955年9月,錢穆在院庆晚会上行拱手礼

錢穆著書立說,嚴厲批判中共政權種種倒行逆施之行徑。(公有領域)

陈寅恪文革中被迫害  自喻处境如死囚

被称为「教授中的教授」的国学大师陈寅恪,知识渊博,通晓二十多种文字,与梁启超、王国维并称「清华三巨头」。

一九六五年,刚刚从饿殍遍野的大饥荒熬出头的中国,人们想当局应该总可与民休息、太平几年了。但当时陈寅恪已在为国势危急而忧心如焚了,他于一九六六年《丙午元旦作》云:「一自黄州争说鬼,更宜赤县遍崇神。」五个月之后,文革浩劫突兀而降,神州再度生灵涂炭,他的预言竟成现实。

虽未离开大陆,但他秉承「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从未向中共低头。因此,文革开始后,双目已盲、浑身是病的陈寅恪,以中山大学「特号反动权威」被批斗,被停发工资,存款冻结。

他家还被大字报覆盖,远望如白色棺材,红卫兵还把几个高音喇叭放于其床头,使双目失明且患心脏病的他彻底崩溃。去世前一天下午,气脉已竭的他还口头交代「我如在死囚牢中」,留下了「涕泣对牛衣」的诗句。

國學大師陳寅恪

國學大師陳寅恪文革中被迫害,自喻處境如死囚。(公有領域)

吴晗被斗死  遗物只有满是血迹的裤子

一九四九年之后,中共的真面目暴露无遗,中国知识分子所受到的摧残为三千年来所未曾有。

劝说胡适留下的吴晗曾是著名的明史专家,也是胡适的得意门生。「新中国」成立后,吴晗以接收大员的身分掌控了北大、清华,一时意气风发时,越发认为胡适是典型的狗坐轿子,不识抬举,是真正的「走错了路」。

文革期间,吴晗因《海瑞罢官》开始受到批斗,继而又挖掘出建国前他写给老师胡适的信,成为其投靠胡适的死证。他数次被迫跪在地上接受批斗,受尽羞辱;在关押期间,他的头发被拔光,胸部被打得积血,一九六九年十月,吴晗被斗死。死前未能见养子养女一眼,只留下一条满是血迹的裤子。

明史專家吳晗

明史專家吳晗數次被迫跪在地上接受批鬥,受盡羞辱,一九六九年十月,被鬥死。(公有領域)

结语

一个不同的选择,造就了不同的命运。与吴晗、陈寅恪等一样选择留在中国大陆的知识精英们,绝大多数都没有逃脱中共的魔掌。在历史的转折点,他们曾有机会逃离,并继续在学术界创造辉煌,可惜却被共产主义的谎言蒙蔽了双眼,不幸地成为中共的牺牲品。

中共至今仍在编织美丽的谎言欺骗著世人,受毒害最深的当然还是中国人民。历史的教训仍在眼前,但仍有人相信中共而愿作其犬马,那等待著他们的会是甚么样的结局?